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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跌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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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跌入懷

設在梅園旁的芙蕖新苑,走過三道拱月門,冬日被花匠培育的薔薇一點一點攀附垂落在廊柱上。

“母親,兒媳來遲了。這冬日裏外頭開的梅花真是好看的緊。”南棲見表姨母進了一處暖閣跟隨著進了去。

地龍燃的旺,石青緙絲團紋地毯上擺著座三腳青花乳足爐,上繪牡丹國色天香,青花色鮮艷幽青。

一踏入室內,鼻尖隱有荷花香纏繞,若有似無又粘帶著些其他不知名花香。

初聞,令人覺得心曠神怡還想再細細嗅去。

小丫鬟上前來,低眉順目往前平伸著兩手。南棲看姨母解下外袍遞與丫鬟便也跟著照做。

沒了錦緞氅衣所掩,一襲齊胸襦裙掩飾不住身段玲瓏。

即是南棲低著頭規矩跟著姨母往前走去,一舉一動因著豐腴嬌艷之態卻也顯的不那麽規矩。

太夫人頭上束著祖母綠石榴淡紅抹額,黑中摻著白的發一絲不茍盤起,轉著佛珠的手指卻在見到柳氏後頭那姑娘後停滯一瞬。

眉頭不經意間皺起。

一旁大夫人崔氏看見母親這樣,心裏頭便明白了對這二位表姑娘該是何種態度。

“母親,這便是我之前同你提過我那兩個娘家外甥女。我那姐姐命苦去的早,我這心裏頭實在想的緊了,就將二人接進府來小住。”

說到傷心處柳氏還拿著早就浸過姜汁的帕子拭淚,越擦眼角越發止不住淚。

瞧著是真想起傷心事了。

這話崔氏卻是不信,臨安世家內都揣度猜測傳遍了,她這妯娌嫁入蘭陵公府手段不光彩。

現如今那兩位表姑娘是要效仿了。

她掩下眼裏頭譏諷,轉頭看向太夫人,真擔心太夫人被柳氏哄騙了,留下兩個不安好心的隱患久住。

“瞧你年紀不小了還傷心成這副模樣,今天大好日子別讓母親替你為難憂心才是。”崔氏奉了盞茶給身側的太夫人,親親熱熱道母親喝茶。

餘光睨見姨母面龐上一閃而過的僵意。

南棲決定佯裝聽不懂裏頭彎彎繞繞,漆黑的烏瞳略帶些不知所措與慌亂看著室內眾人。

不長的衣袖遮不住柔夷,那十指雖纖纖若青蔥。

但暖閣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若仔細瞧去便能看清這位瞧著千嬌百媚,一身軟骨細皮子的表姑娘白皙的指尖上點點嫣紅,裹著皮肉不合宜地泛著紅腫。

府內最下等的丫鬟仆婦冬日都能領炭火分例,瞧不見這磋磨人的手段。

再瞧那衣料子,綢緞順滑裹著豐腴的月匈脯,緊緊束進下裙。都認得這是臨安去歲時新的料子,裙裳尺寸瞧著也有些不太合適。

崔氏知道昨日管庫房的婆子來報給二房新來的表姑娘送了衣料子。

她雖執掌中饋但這些零頭瑣事她一概不多問,都交給下人去辦。

昨日還有疑,今日似乎明白了。

這表姑娘當真連一件看得過去能赴宴的衣裳都沒有,全賴她手下人慧眼及時補缺,才不至於留下蘭陵蕭氏苛刻的名聲。

似乎,柳氏所言也非虛。

母親早逝,在偌大的府內看父親和繼母眼色過活,確實可憐。

就連那嬌媚的容貌也不是由著她自己想生成這般的。

室內三人皆出自五姓高門,衣食無憂卻也聽聞低門小戶磋磨女兒家的手段。

一時崔氏眼裏頭的抗拒洩了一半,張口閉口皆不是坐於一旁不說話了。

太夫人繼續轉著手中請皇覺寺空了大師開過光的沈香木珠,帶著威壓嚴肅的視線看向南棲二人。

葉湘怡沒經過上位者這般的審視,心頭慌張倉皇低下頭去卻被一旁的表姨母推了推。

“瞧你二人,還不快見過太夫人。太夫人菩薩心腸,最是喜歡你們這些嬌嬌俏俏鮮活的小輩了。”柳氏順著桿子往上爬連忙說道。

“南棲見過太夫人,祝太夫人福壽安康,心想事成。”清麗婉約舒坦到人心頭裏去的聲音便是女子亦側目,南棲只擡起看了眾人一眼便守禮低下頭去。

到底上門的客人沒有趕出去的說法,柳氏這幾年為二房也算勞心勞力。

太夫人李氏看向一旁的崔氏道:“老大媳婦,這事便由你去安排。”

“到底比不上年輕力壯的時候了,清瑤你扶我回去吧。”大夫人崔氏下首坐著的年輕女子嫻靜雅致,通身溫潤書卷氣,聞言起身走上前去扶著太夫人。

二人由丫鬟伺候著披上外袍,向著外頭走去相處間低語,歡笑聲不斷。

盧清瑤,出自範陽盧氏,五姓之一的盧家掌天下船運。她是蕭氏大公子蕭玨的妻,太夫人李氏,大夫人崔氏最滿意的孫媳婦,兒媳婦。

南棲低垂著目光,看向裙裳遮掩下被雪水沾濕的繡花鞋面。

這暖閣裏暖和,適才微濕如今好像感覺不到了。

衣袖下的指尖也似乎有些微微泛癢。

“我尋了兩處院子掃灑幹凈,最遲後日兩位表姑娘便能搬進去了。不知對於院子,弟妹可有想法?”崔氏到底接下這事,看著面前站著的柳氏問道。

目的已達成,柳氏自是拉著南棲二人親親熱熱道謝。

不曾想,今日這事這般容易就成了。

轉出暖閣她甩了甩沾了姜汁的綢緞帕子,要讓巧兒給她換個新的去。

看向跟著她的二人道:“姑娘家愛俏,這梅園落雪寒梅一年難得見一回,姨母就不跟著你們折騰了。自去尋個好玩的伴吃酒賞梅去吧。”

好不容易出來了,葉湘怡看著園子中心丫鬟捧著的托盤上頭擺著精致糕點,一壺一壺溜青玉酒壺。

心高氣傲便去了貴女聚著賞梅賦詩之地。

她們這等身份自是無法融入臨安的貴女圈子,南棲帶著綠墨便入了幽深梅園裏頭轉悠。

雪不下了,靜靜落在艷色逼人的梅花瓣上,微黃的蕊迎著風顫顫巍巍。

南棲從錦緞氅衣中伸出柔夷,青蔥指尖輕輕撥落小小繁簇梅花上的雪,藏著氅衣中的嬌靨不含任何雜念純粹地笑了起來。

國色天香,媚態天成也比不過如許容顏。

窩在靜僻處喝悶酒的蕭鐸聽見細微踩雪聲,偏過頭來正巧見到如斯美景。

天上人間處,佳人難再得。

又是一年新年將至,壓在他上頭的二位兄長無時無刻逼得他喘不上氣來,就連三哥蕭衡再不濟也是二房唯一嫡出子。

雪夜深幽,如此嫵媚佳人不去同相熟貴女賞雪吟詩,想必也是被排擠吧。

無端端,因著際遇相同蕭鐸更對這位容顏艷極的女娘子生出好感。

他被酒意熏騰迷糊不甚清的腦子沒認出這是湖邊亭子見過的那表姑娘,他扶著廊柱起身就要走下來。

落滿雪的青絲襯的酒色入心,略有緋紅的眼角有些癲狂。

“姑娘為何雪夜到此處賞梅?”聲音清徹出塵腦子卻不太好,梅園不就是在下雪的時候賞梅嗎。

南棲暗自腹誹,瞧著此人衣著華貴,一襲白衣落拓應當不是普通人。

對方瞧著明顯是醉了,此地無人出了什麽事倒黴就是她,南棲退到遠處虛福一禮道:“賞梅無意驚擾公子,這便離去。”

拉著綠墨腳步不停小跑著出了這處僻靜園子,正巧跑到一處結成冰面的湖邊要喘口氣卻遇上怒氣沖沖的葉湘怡。

面上黑一塊白一塊神色精彩的很,眼底滿是憋屈憤懣,如今瞧到南棲肚中一團火似是有了發洩之處。

想來,在臨安貴女那沒有討得好。

“葉南棲,你死哪去了,你是不是躲在一旁看我笑話?”思及剛剛不如在大同縣,每逢宴會她都是眾星拱月之人,反倒被臨安的貴女左一句窮酸,右一句攀高枝的變著法嘲諷。

她好歹也是蘭陵蕭氏的表小姐,那些人怎麽敢這般羞辱她。

轉頭一看向來本分老實大話不敢說的妹妹沒了人影,想起她狐媚子一樣的臉就知道她葉湘怡是被貴女誤會了。

窮酸,攀高枝的是葉南棲。

若能知道對方的想法,南棲也想嘆一句腦回路清奇。

如今看著“嫡姐”咄咄逼人,南棲正想露出本來的面目嘲諷不理會她,無意間瞥見湖邊岸叢處上來的人。

隱約聽聞細碎沙沙聲,執著宮燈的奴婢喚他二公子。

不帶旁的姓氏,那只能是蘭陵蕭氏的二公子了。

南棲捏著指尖泛紅的凍瘡紅腫,快要好的皮肉腫脹被一捏,十指連心,痛的她婆娑的眼尾處盈盈泛著些淚花。

她低下頭柔聲道:“姐姐冤枉我了,我與綠墨一直在裏頭那處梅園賞花,沒有出來過。”

葉湘怡卻是聽不得她說什麽,心頭的受的氣急需找到發洩之地。

往日在葉府,她有不如意之處只要告訴娘,就能讓葉南棲在院子裏頭跪四個時辰,告訴爹便能讓葉南棲關禁閉。

如今來了表姨母這沒人替她懲罰人,便要自己來。扭頭看見廊下石桌上擺著一壺琺瑯酒盞,她快步走過去端起酒盞就要往南棲身上潑。

行走之間南棲在葉湘怡走過來一瞬默默伸出繡花鞋,涼徹的酒水避開臉頰盡數潑在她微松開的氅衣裏頭。

翠綠的上襦濡濕緊緊貼在飽滿/圓潤上,愈發顯得不可明說之處傲人。

丫鬟綠墨看見主子被欺負尖聲叫了起來,蓋過崴了腳的葉湘怡慘痛的嚎叫。

氣極的人留了狠話撞開她被丫鬟攙扶著往外走去。

被大哥邀請去觀月樓賞雪的蕭衍主仆二人從湖邊下的亭子裏拾級而上正巧瞧見美人垂淚,衣襟半濕,好不可憐。

小女子的把戲瞞不過他,雖是被潑了酒,但蕭衍卻看清了那水紅裙衫下伸出絆人的玉足。

佛頭青素面杭綢鶴氅上落著點點飄雪,男子有力的指節輕輕拂過不安分從廊上撲簌簌掉落的雪。

白如玉,指腹帶著些薄繭,從雪渣上頭摩挲而過。

蕭衍唇邊勾起,帶著抹戲謔不明的笑。

風中隱約聞獨帶男子淩冽不容拒絕氣息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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